江安侯府坐落于京都一隅,背山面水,远离京都繁华,甚少喧嚣。

沈菱若独坐窗边,漆红雕花镂空的轩窗半开,院内白色木槿花开得甚好,偶有微风轻撷凋零的花瓣而去,也不知带往何方,遗憾的是如此景色在沈菱若的眼里全然是模糊的。

“这院里也没甚么稀奇?夫人何故出神?”一绿衫婢女探头往窗外瞧,对眼前景细细打量,也未看出有何不同寻常之处,倒是这风不住钻进屋内,随即关窗阻拦。

“关了作甚?”沈菱若声若蚊蝇,脸上无半点血色,反而带着久病的灰败,身子斜斜地歪在红木椅里,显得越发孱弱瘦小,如薄瓷脆玉触之即碎,剪水双瞳已然黯淡无光,既视不清远处景,也看不清眼前人。

“夫人当仔细着身子,这院里有甚好看,待您病好了,任您去哪儿看景,喜儿都不拦着。”喜儿嬉笑着,手比划个不停。

只是她的话换来的却是一瞬的静默,沈菱若抬起干瘦的手,抚了抚几乎成了摆设的双眼,一病引百疾,病好与不好尚且不谈,她这眼睛如今视物已成障碍,离彻底瞎已是不远,恐怕是治不好了,这景怕是看不成了。

“如今入了秋,别看今儿这风小,确是吹不得的。”喜儿没注意沈菱若的举动自顾自说着,手上也不闲着,扯了毯子盖在沈菱若身上,仍觉不够又将毯子紧了紧,将人围了个严严实实。

“哦?如何吹不得?”被勾回思绪,沈菱若摸着身上的毯子问道。

“都说秋风虽小,却邪且肆,不利于病愈。”

“嗯?这又是从哪儿听的歪理邪说。”喜儿一脸正经摇头晃脑,说话神神叨叨的,听得沈菱若忍俊不禁确是被逗乐了,眉目舒展竟也驱走少许病气,添了鲜活生动之色。

“那里就是歪理邪说了,这可是真真的事实。”喜儿瘪着嘴角,语气夸张惹人露笑,她惯是讨喜的。

门吱呀一声响起,引得屋内两人闻声望去,一身黄杉的佩儿端着白瓷药碗踱步进来。

“今儿药怎得熬的这样晚?你怎不催着点儿。”喜儿边说边走向佩儿,欲接过药碗却被佩儿躲过。

“夫人喝药了。”佩儿双手捧着药碗,小心翼翼地踩着碎步走过来。

“先放一放,凉些再喝。”闻到药味沈菱若皱眉,整日喝药病也不见好转,因此喝药也不甚积极,摆摆手示意佩儿将药碗放在桌上。

“这可使不得,凉了这药效也减了,一定要趁热喝才好呢。”喜儿瞪着大眼睛盯着沈菱若,劝道:“治病这事可马虎不得,夫人快快喝了吧。”

“是,夫人先喝药吧。”佩儿附和着,说完又抿紧嘴角不再多说,她惯是话少的,与喜儿的性子恰好相反,只是办事却体贴妥当,且是自小便跟在沈菱若身边的,虽不善表达,却也与沈菱若感情深厚。

佩儿将手里的药碗放到沈菱若手上,热气打在沈菱若脸上吸入口鼻引起胃里一阵儿翻腾,即使眼睛看不清也知碗里的药水定是乌漆墨黑的,沈菱若定了定神将仍烫口的药一饮而尽,明明嘴里已经被折腾的尝不出饭菜吃食的味道,却偏能喝出这药的苦涩。

喜儿见她喝完,立即殷切地将蜜饯放入沈菱若的手心。

本就小巧的蜜饯在她那枯瘦如柴的手里反而显得大个,沈菱若病了也有月余,身子日渐消瘦,原本盈润修长的手变得枯槁,原先的衣裳穿在身上显得又肥且大,先前沈菱若的肤色是白皙的,如玉瓷凝脂,现在也白,只不过是病态的白,白的让人心惊,白的使人害怕。

“这蜜饯是新买的?”嘴里的蜜饯和先前吃得有很大的不同,先前正是酸甜可口,用药后吃倒刚刚合适,如今的倒是偏甜腻了些。

“对呀,原先侯爷买的已经吃完了,奴婢没找到侯爷买的那家,不过,奴婢可是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这家呢,且两者口味也相近,夫人竟然这么容易就尝出来了,是不是想侯爷了呀?”喜儿歪着头笑道,只是看似单纯无暇的双眼有一闪而过的复杂,很快又恢复如常。

“侯爷可有来信?”沈菱若轻声说着,装作不经意间的问询,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句话包涵了多少思念寄托。

喜儿捂着嘴偷笑,朝沈菱若挤眉弄眼,“夫人这是想侯爷了?半月前侯爷来了信儿,现在算算日子也该来信了,夫人莫急。”

“你哪儿看出我急了,谁会想那个呆头楞脑的傻子,我看你现在是胆子大了,连我也敢打趣了。”沈菱若佯装生气,眯着眼打算吓唬一下喜儿这丫头。

奈何喜儿完全不吃这一套,凑近沈菱若压低声音道:“夫人可别这么说侯爷,待会儿您就该后悔心疼了。”

沈菱若确实心疼,却不是心疼那出京办差的陆景钧,每日喝了药,她都觉得自己全身都要疼上好一阵子,尤其是心,就像是被人拿针扎了似的。

若不是给她治病的是朝廷的太医院有名的太医,她都要怀疑这是不是个庸医了。

“不回话就是被我说中了!哈哈哈!”喜儿笑的放肆。

沈菱若听得却有些头疼,这有时候身边人话多活泼了也不是好事啊!喝了这苦涩的药,不仅嗓子难受的紧,头也涨的不行,药还一直在胃里翻腾。

只是喝了这么久的药,病不见好转,身子却已被拉垮,这让沈菱若不得不往坏了想,或许真治不好了,或许没剩多少日子了,这段时间以来,她问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要是我这病真治不好了怎么办?”像是问的别人,却是问的自己。

“夫人怎么又多想,肯定能治好,又不是什么大病,再说了太医院的太医可都是很厉害的,什么病治不好?”喜儿每次的回答都大差不差,佩儿即使不善说话也硬挤一两句安慰,但是真的能治好吗?若是能好,太医也不会每次来都愁眉苦脸含混躲闪,世上治不好的病多了去了,偏就她得了也不是不可能。

单是想到若是当真无药可医,却在这人世还是有些许牵挂的,她与陆景钧成婚两载也无儿女,倒是不必担心这方面,只是陆景钧这人虽呆愣古板甚是无趣,两年来对她却也是极好的,自己若真走了,倒还有些放不下他。

“唔……”胃里一阵翻腾打断了思路,沈菱若捂着胃部缓了好大一会儿。

“夫人,您没事吧?奴婢不该打趣您,是奴婢不好。”喜儿眼眸低沉收起笑为沈菱若顺背。

沈菱若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伸手又拈了几个蜜饯,效果差总比没有的好,只是这次感觉咽下去后反而使胃里更加难受,缓了一会儿也不见好转,药顶着嗓子眼,感觉到自己已经处在了要吐不吐的边缘,对此沈菱若已经积累了足够的经验,强忍着喉头的难耐,示意身边人去拿痰盂。

痰盂一出现在眼前,喉头异物像是涨潮般涌出,沈菱若此时头脑一片空白,吐到最后只剩下干呕,双手紧紧揪着衣角,身上也出了一层细密薄汗。

佩儿细心地轻拍她的背,手下瘦削身子的骨骼触感格外明显,遂更加放轻力度,眼角忍不住湿润,心里也满是难受。

呕吐物的酸臭味在屋内愈加重,沈菱若的症状仍未好转,又一阵吐意袭来,黑红色的液体淅淅沥沥的从苍白的嘴角流下,不同于方才的苦涩酸臭,反而带着不明的腥甜,这一吐如抽丝剥茧,让她更加虚弱。

喜儿看到沈菱若吐出来的东西显露出慌张来,原本还话多,这时反而呆站着立在一旁。

“血!小姐您吐血了!”佩儿望了一眼,很快辨出了那黑红的血,眼泪唰地流下来,慌张地掏出手帕为沈菱若擦拭,又对一边站着的喜儿道:“快去叫大夫!”

喜儿双眼直盯着沈菱若嘴角的血渍,慌乱地快速跑了出去。

血不断从嘴角渗出,很快渗透了手帕,沈菱若此时浑身如绞疼,胃更像被人拧了几圈,整个人瘫坐在椅子里,头斜靠在椅背上,疼痛使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窒息感使她大口大口地呼吸。

门外很快响起脚步声,进来的却不是喜儿,也不是大夫,是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女子,头戴金钗翡翠,腰着佩环香囊,金线勾勒绫罗绸缎的衣裙,仔细看她的脸竟与沈菱若有五六分相像。

“哟,我的好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沈如涵惊讶地捂住嘴,语气十分做作。

“你来做什么?”沈菱若看不清,但辨出了来人的声音,心里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手不自觉地握紧。

“听说姐姐病了许久,如涵担心的夜不寐,茶饭不思,这不马上就来探望姐姐了嘛,姐姐为何这般说如涵?莫不是不欢迎?”沈如涵捏着嗓子言语一派矫揉造作,语调里是压不住的得意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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