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冰并没马上答应，而是静静注视宣燃，仿佛想从他黑亮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
宣燃任由她打量。
也许是被宣燃眼底的诚意说服，王文冰最终轻声开口：“门。”
“什么？”宣燃没理解。
“门。”王文冰说，“我们需要你为我们开一扇门。”
“开什么门？”宣燃追问。
王文冰没继续开口。
她波澜不惊的眼底缓缓放空，整个人的气场也渐渐变得癫狂。说癫狂也有点儿不对，她依旧还是端端正正坐在轮椅里，手没乱动，头也没歪来歪去，可是莫名的，宣燃就是从那双空洞的瞳孔里看出了癫狂来。
好在王文冰并没彻底癫狂，一边喃喃着门，她一边按住轮椅上某个按钮，没一会儿，王闻波就匆匆推门进来：“姐？”
王文冰没回应。
王闻波见怪不怪绕到轮椅前方，看清王文冰的情况后，他只是叹了口气，默默将王文冰退出病房。
目送俩人离开，宣燃静静等了一小会儿，病房门再次被推开。
但并不是宣燃设想中的王闻波或者宣屹，推门进来的，是着穿病号服的夏沐秌。
宽大的蓝白条纹病号服衬得小东西下巴更尖了，原本玫瑰色的唇瓣没了血色，脸颊也白得不像话，只有那双眼睛淬着亮光和水雾，跟宣燃在翻滚江水之中看见的格外相识。
宣燃微微眯了下眼睛，迅速皱眉：“小崽子！不会游泳你跳什么水？”
估计是听出了宣燃声音里的怒意，夏沐秌没吭声，但朝宣燃偷偷翻了个白眼以示反抗。
“还不服气？我要没抓住你，你现在连白眼都翻不了了。”宣燃眉头还没舒展开，“我之前怎么交待你的？听不懂人话吗？”
“你算人吗？”被接二连三的怼，夏沐秌不干了，“我跳河救你，你一句感谢没有，劈头盖脸就知道骂。”
顿了几秒，夏沐秌又补充：“枉费我刚醒就来找你！还想把看到的都告诉你。”
挺正常的两句话，说到后面，小东西莫名带出来哭腔。
宣燃本来想问到底谁救谁，但听着小东西又奶又凶又哭唧唧的声音，宣燃抿了抿嘴角，责备的话最终咽回肚子。
平心而论，宣燃挺讨厌看别人哭的。
第一，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行为，没有存在必要；第二，哭说明情绪波动，后续想沟通还要等对方平复心情，很浪费时间；第三，也是注重要的，哭声太吵了，很烦。
可小东西不一样，虽说是带着哭腔，夏沐秌却死死咬着牙，没放任喉咙里的呜呜声宣泄。眼圈虽然是红了，目光反而更加恶狠狠，如果不是隔着有段距离，宣燃都要怀疑小东西会边咬牙呜呜，边冲过来给他脚上也钉半个碗。
好在房间里没有破掉的半个碗，小东西瞪了一会儿后也偏开了头。
“你这是哭够了？”宣燃试探着问。
“你才哭了！”夏沐秌又扭回头，继续瞪宣燃。瞪了几秒后，夏沐秌终于记起来正事，他抹了把脸，走到宣燃床边：“别墅里住的是个女的，40多岁，坐轮椅。”
宣燃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可能是接了电话之后决定出门，我一路跟她到的江边，她都在打电话。”夏沐秌又说，“怕被发现我没敢凑太近，不知道电话里说的什么，但那女的表情挺淡定的。”
按时间推断，这通电话应该是王闻波打的，电话内容，多半是转述宣燃在江边不知道要做什么这件事。听说亲生儿子有状况还能淡定，王文冰不亏是个能假死隐藏n年的狠角色。
这种狠角色说出来的话有几份可信度？宣燃暂时还猜不准。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这个妈，也绝对不是正常的妈。
爸不是正常的爸。妈不是正常的妈。后妈看起来正直，但默认了宣屹的不正常做法。舅舅亲切善良，却帮着姐姐隐瞒，且把那开不知道什么“门”的计划置于他这个外甥之上。
要不是看在除了对待自己的怪异方式外，宣屹那几个人其他表现都还算正常，更是十年如一日的遵纪守法，宣燃都要怀疑这一大家子被□□洗了脑，打算把他养到18岁，再来个生祭祭天。
想象着被绑到祭祀台上，周围全是蜡烛、龟壳or六芒星，宣燃整个人都有点儿不好。
可能是看宣燃的表情越发怪异，夏沐秌碰了碰他胳膊：“那女的你认识吗？我刚看你舅把她推出去了，不会是你舅妈吧？”
“不是。”宣燃实话实说。
夏沐秌：“那你还挺幸运。她一看就难缠，你要是有这么个舅妈，可就惨了。”
“...幸运？”把想象中的祭祀场景晃出脑海，宣燃看小东西一眼，“她确实不是我舅妈，但，她是我妈。”
“啊？”夏沐秌瞬间瞪圆眼睛。
“我还幸运吗？”宣燃问。
夏沐秌瞪着眼睛没声了。
不过幸不幸运的，事儿都已经摆在面前，也没得选了。但好在估计是跳江这事儿真起到了震慑作用，宣燃跟夏沐秌在病房里斗了半天嘴，又东拉西扯好一会儿，宣屹那几个人都没出现。
晚饭送进来的时候，那几个人依旧没出现。看着丰盛的病号餐，夏沐秌肚子咕咕叫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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