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临早行（1）

到了傍晚的雨变得大了几分，雨卷起裤管，像是刚从田里插秧回家的农民，一双布鞋挂在蓑衣上，早已湿透。

光着脚丫子，一脚的泥泞。

院门口，使劲儿跺了几脚。

将一路挂在脚上的脏泥巴抖在霖上，又在老槐树上蹭了蹭，活像雨出去玩了回家的孩子。

“兔崽子！”

李婶粗大的嗓门里发出恶犬一样的咆哮，“老娘过多少次，不许在槐树上擦泥，那是风水树，脏东西沾敛财运！”

趁李婶还在抽别在墙上的鸡毛掸子的时候，雨赶紧去后院舀了两斗水去洗树。

“啊哟，婶儿，别打了，这不给你洗干净了吗？”

雨满院子跑着躲打。

李婶插着腰，手里薅着鸡毛掸子，瞪着站在雨里的雨。

六叔在酒棚子底下喝茶，刘伯笑嘻嘻的看着雨。

李婶可不止六叔酒馆的半个主人，俨然是整个主人。

酒馆是可以是他的，必要的时候，六叔也是她的，她才是酒馆的当家的，尽管她不是酒馆的主人。

折腾半，李婶带着六叔去了。

雨洗漱干净，和刘伯煮零面条，一老一少吃了，各自睡下。

次日凌晨，刘伯还在睡觉的时候，雨起早，简单的打理了一下酒棚子。

六叔今日要去帮李婶家种地，趁着这几日阴雨绵延，酒馆生意不好，让雨看着。

六叔不在屋子里，雨起早也没有做早课。

任务的时候，他没有练功的习惯，一来是免得被人发现，二来是他懒，没有老头子和师父的督促，他可不愿每起早贪黑的练剑。

老头子和师父都没有什么好的内功心法给他，他练的最多的便是剑，剑法不多，只七招，还是师父教的。

师父剑法走的是快剑的路子，旨在杀人。

师父以前也是杀手，比不得那些走江湖的，只一套轻功和一套剑法给他。

若是真要论起手上功夫来，像离宗离败这种高手，他只要七招剑法没能取其性命，他便必定被抓。

往日在山里，早课便是练剑和练轻功。

所以出山的日子较之于他而言，是最舒服的。

老头子和师父都上了年纪，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归西。

若是师父和老头子都去了，这样就没人逼他每练剑，也没人要求他闯江湖杀人了。

师父觉着自己有个名满江湖的杀手徒弟十分长脸，因为他曾经是个不入流的杀手。

老头子觉着自己挣来的钱救了无数人而给他积了很多功德，希冀老能让他多活些日子，因为老头子很怕死。

他希望老头子和师父归西，却又不希望他们归西，这很矛盾。

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老头子和师父，他没有别的亲人。

“有人吗？”

一个悦耳的女声从门外传来。

雨心里纳闷，这么早，有谁会来这里吃东西？

连绵的雨下了一一夜了。

“有，客官里面请。”

雨将抹布搭在肩上，对着门口招呼。

门口有马鸣声，几个人将马系在了围栏一侧槐树边的马桩子上。

一行四个人。

走在前面的是个漂亮的姑娘，一身青衣。

正是离宗的人。

离宗宗主离败，离败的长子离坤，还有琴老卫长吟，以及那个姑娘——离珞。

雨昨日在寺里和他们有过一面之缘。

“二哥，打尖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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