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十二名病患染上的应该是肠澼。”陈念提供自己的结论。

“肠澼?这……”刘备迟疑。

他不是在质疑陈念得出的结果,在这时候,肠澼不是什么罕见的病症,可之前延请来的医师却说自己认不出来。

甚至军中也有人提到了相关的猜测,只是他们谁也不够专业,不敢妄下论断,唯恐害人性命。

“哼,行医者,居然贪生怕死至此。”张飞动了怒,“先前我带那人过去,就在帐外站了好久,也不进去,单单探头看里头的场景,遥遥喊话,还没多少句便撂下话走了!”

肠澼严重些的,在古代和绝症也没什么区别,医师会有想要跑路的想法并不奇怪,但居然只想着脱身离去,其他的一个字也不吐露。

人品和职业能力大抵总有一个是要掉在地上的。

“呕逆躁烦,腹满痛溏泄,传为赤沃……”这些症状全部能和《至真要大论》里的说法对上,脉象也和先前父亲描述时一模一样。

陈念这才晃神两秒,就见张飞一副要出去拿人的架势,下意识喊了一句:“且慢。”

“我问过他们在出现病状前的饮食,问题应该不在食物本身,军中也不止一口锅,有人分到的地方相差甚远,却还是前后脚被送了过去……他们的共同点是去过河边。”

军队驻扎基本上会考虑到周边水源的问题,方便缺水了能够随时取用,但人多、柴火又只有那么些,不可能一直有开水喝。

肠澼可是会传染的,好在这次的传染性并不强,也就她见到的那十二个。

陈念又提了提几项可行的举措,提高了成本也麻烦上不少,但和疫病比起来,什么也不值一提了。

这一回难道是和她上次遇到的情况相同?但那时候是夏季,气温高,又是行军途中,稍稍行动就容易口干舌燥……

而且眼下还正值冬季,完全不是肠澼的高发期。

应该还有什么其他原因吧。

“二弟,之后交代下去,每日由炊事那边统一取水,将之煮沸后由将士们自行取用。”刘备紧皱着的眉头舒展开了,这才转而问道,“不知那些染上肠澼的病患如何?”

“今日便能治好,只是,我需要一处无人的营帐,不必准备什么,别让人来打扰我即可。”这是陈念提前想好的说辞。

“这个好说,能救治就好,多谢先生。”刘备双手一搭,眼见着就要朝陈念行礼,被她轻轻避开。

“力所能及之事,无需言谢。”陈念又说了她之后的打算,包括在小沛城内再居住半月,以防有人复发,请刘备千万要盯住手底下的人,勿要直接饮用生水,有条件的情况下还是要尽可能先将水煮沸。

……

因为只是暂住,刘备干脆将陈念安排着住到了他府上。

这样的安排倒也周全,陈念没有反对的必要,应承下来后,简单将自己的房间给布置一下,就又带着两名府上临时被打发过来的仆役出去了。

“最近可有什么死人较多的事,不算打仗?”陈念向他们打听。

“不算打仗?那没有听说啊……”

两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挠了挠后脑勺:“非得要说的话,就是被冻死?”

冻死?

小沛现在的温度低,冷是冷了些,陈念手下意识按在了自己的披风系带上。

昨日陈念在军营中时,为了掩盖自己的轻而易举,她一个人在营帐中窝了两三个时辰才出来,去到那边把剩余的病患给一一治好,跑动间甚至有些热意,没怎么往这方面去想。

“带我去那里看看。”陈念不知军营附近那条河的名字,昨日没有合适的机会问起,只大致描述了一下方位。

好在两个仆役皆是本地人,她只稍一问便能听懂她的意思。

路程并不远,但步行也要花上不少时间。

陈念干脆向府上借了匹马——她的水准还没到对速度收放自如的境界,骑得并不快,两名仆役也正好在前小跑着带路。

“就是这里了,先生。”仆役指了指前方。

“栓马。”陈念一摆手,示意他们不必跟上,自己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前走去。

她在河边蹲下,手触摸到薄薄的冰层,稍一用力——冰层碎裂,被她生生按出一个窟窿。

【1122,这具身体是不是比起常人更适应寒冷,我是说,对低温的感知并不敏锐?】

【是的,这也是避免你感染疫病的重要条件之一。】

那实际温度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再低不少,陈念起身,忽地注意到不远处有一个三尺来宽的大洞。

她不自觉拢了拢身上罩着的披风,犹疑着往那个方向走去,忽地定住,面色微变。

泡胀的尸体……在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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