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踏月留香（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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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经被发现了，楚留香、胡铁花与姬冰雁三人只能从花家的墙头上下来。

虽然以楚留香的立场上来说，现在他堂而皇之的走向花家，并且还被花老爷以及花家的几位公子认了出来，那场面的确有点儿尴尬。

楚留香的职业虽然不光彩，而且很可能不适宜和捕快深交，但是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他能够被江湖中人尊称一声“盗帅”，足矣说明楚留香这个人本身已经脱离了鸡鸣狗盗的范畴。

他从初入江湖至今，也戳破了不少江湖武林之中的阴谋，抛开盗帅之名本身不提，其实楚留香他们现在的工作性质和被神侯府收编了的中原一点红没有差太多。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他尴尬的时候，总是要摸一摸自己的鼻子的。

比楚留香更尴尬的是姬冰雁，他现在身着一身锦衣，乍一看去当然简直像是来花家谈生意，而不是来人家这里扒墙头的。

花家三郎主要负责花家的行商业务，反而是和姬冰雁接触最多、也跟他最为熟悉的人。这位将生意做得纵横南北的姬老板有一个名号，在生意人的圈子里流传甚广。真说起来的话，这个名头其实并不是那么的好听，但是却很贴切。

——大家都叫他“铁公鸡”。

姬冰雁做生意的眼光独到，手腕也很厉害，恨不得从地皮里面都要铲起来一层银子来，和他做生意，有得赚是真有得赚，但是憋气也是真憋气。

花家三郎难得在面对姬冰雁的时候占据了道德制高点——拜托！被人家爬墙头的是他家哎！爬他家墙头的是那位姬冰雁姬老板哎，多新鲜呐。

能够调侃姬冰雁的机会千载难逢，并且稍纵即逝。花家三郎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姬冰雁，似乎就连他头发丝里面的不妥当都要翻找出来。

“哎呦，我可真是想不到，堂堂姬冰雁姬老板居然还有喜欢爬人家围墙的爱好，您这一身可是有‘一寸香丝一寸金’之称的白云城的云锦，这要是被我家墙上的支楞片瓦挂坏了，您不得心疼得吃不下去饭啊！”

姬冰雁的生意版图铺得很大，白云城也是喜欢闷声发大财。都是生意场上的人，大家难免要有一两家铺子是相互竞争的关系。因此，在江湖武林之中，叶孤城和姬冰雁可以算是风马牛不相及，但是在生意场上，他们两家说不准还是对家。

这不巧了么，白云城主还站在那里，偏偏被花家六郎挑破自己在用对家的东西，姬冰雁顿时就有点儿挂不住脸了。

花老爷笑呵呵的看着自己儿子把姬冰雁气得脸色铁青，这才端出了一家之主的架子。花老爷清了清嗓子，对楚留香他们三人说道：“来者是客，不若几位进府一叙。”

虽然楚留香给他家下了帖子，提前预告了要来偷东西，不过花老爷倒也坦荡大方，并没有因此将楚留香拒之门外。

花家待客一直很是周到，务必让人如沐春风，宾至如归。

他们这样真心以待，楚留香也没有藏着掖着，他先是解释了一下自己在此“蹲守”了这么久的原因。

花夫人听着，忍不住感慨道：“在这外面风吹日晒的七八日，也真的难为香帅有心了，是无花与无晦两个孩子的福气。”

女性的视角和立场总是要更加柔软，尤其是花夫人，她的孩子很多，也有和楚留香一行人年岁相仿的孩子。别人听到被盗帅扒在墙头，第一反应可能是要觉得些许不适，而花夫人却觉得他们辛苦。

楚留香的红颜知己很多，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来自女性的温暖关怀，但是当被这样的一位长辈如此忧心的看着的时候，他还是觉得心头一软，进而生出几分近乎羞怯的感觉来。

明明，他做事只为无愧于心，并不是图谁的报偿。但是因为做了好事而被长辈夸奖，楚留香也要偷偷觉得骄傲与开心。这一刻的心境，哪里像在红尘里摸爬滚打了近十载的老江湖，简直更像是初出茅庐的愣头小子了。

仿佛为了掩饰自己的这种尴尬，楚留香夹起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难得安静吃饭。

他夹着的是花家私厨的拿手菜“白扒四宝”，用去了筋膜的鸡脯、鲍鱼和广肚一通滑入锅中，勾薄芡，佐以白杏增添风味。鸡脯本来容易柴硬，但是用淀粉和蛋清提前抓过，再由后厨师父精准控制火候，铜钱大小的鸡脯肉软嫩微弹，融合了海味的至鲜至甜，让人忍不住连吃好几口。

楚留香的口味很难说是偏向哪个地区的，他走过的路很多很长，风餐露宿的时候也有，如果太挑剔的话，岂不是总是要饿肚子了。

不过他有一位嗜辣嗜甜的义妹宋甜儿，宋甜儿执掌开火大权，导致楚留香也难免被带得重口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