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以菱踢了踢脚边的啤酒罐儿，砰一声响啤酒罐被踢飞撞到墙上，这不小的动静，因为周边热闹人声，而像是波涛喧嚣的海面涌起又消散的一朵小小浪花，就连坐在她身边的人都没注意到梁以菱这有些烦躁的狠狠一脚。
没意思。
懒懒的抬眼看向抱着话筒边唱边扭的妞儿，梁以菱觉得对方身材不错，于是多看了两眼，好像是谁小情人儿来着？想不起来了，只记得这姑娘好像还是个学生，啧。目光流连了一会儿，就有些无趣地转开。
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一个穿了蓝白制服裙笑容天真的女孩子，梁以菱晃了晃脑袋，不让自己去想风琳琅，她喝的也不少了，这么一晃脑袋都觉得有点晕。伸手去兜里摸烟，摸了个空，梁以菱皱眉扫了眼面前满了的烟灰缸，拿胳膊肘下旁边的人：“有烟没？”
男人正哈哈大笑着，冷不丁被戳了下，转头看见梁以菱：“梁子来来来，一块儿玩！谁输了谁大冒险！”
梁以菱翻个白眼：“不玩，我一会儿还得去上班，别废话了给我根儿烟。”
正说着话，一包烟砸了过来，也不知道是谁扔的，梁以菱扯嗓子喊了声谢，就闷头抽起了烟。
不知道抽了几根烟，包间的大灯忽然被谁关了，彩灯被打开了，一闪一闪的哪张脸看起来都奇形怪状，音乐很嗨，会跳舞的不会跳舞的都可劲儿扭屁股甩头，都是玩儿的开的不然凑不到一块儿来。有人招呼梁以菱，然后就有人替她回答说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接着就是一通哄笑。
弹了弹烟灰，梁以菱并不恼，不过她还真不是那几天，他们可错怪大姨妈了，她就是觉得无聊。
几个人端了酒凑过来闹她，手机忽然嗡嗡振动，梁以菱接过一杯酒干了，往下倒了倒示意自己喝光了，这才掏出手机，谁知道空杯子立刻被满上了。她一脚踹过去，端着酒走到个稍微安静点儿的角落里，只是刚好对着灯，那一明一暗闪烁着的彩光快把人的眼睛给闪瞎，她眯起眼没看是谁就接起了电话，信号不太好那边儿的声音有点模糊失真但还是能听清：
“阿菱，我要去一个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永远永远永远不回来了，你会想我吗？”
要不是被叫出了名字，梁以菱会立刻挂电话，这扯什么淡呢，她现在头疼的不行，管你去哪儿回不回来，她认识的人里谁闲的蛋疼了打这么一通电话啊，她有些不耐烦：“喂，你谁啊？”
那边半天没音儿，梁以菱骂了句神经病挂了电话，抬手把杯子里的酒灌了下去。看了看时间，快到点儿了，她打了个招呼就推门走人了。
梁以菱在快餐店端盘子，她虽然是女的，但是架不住人又高又帅，穿上男式制服往那儿一站，小姑娘们都管不住自己的眼睛。活儿也不算累，而且排班不紧，她能挤出时间来学做甜点――梁以菱自己都想笑话她自己，有贼心没贼胆，敢做不敢当。
这天她新学会了一款甜点，自己吃了觉得挺不错，兴冲冲做了一份装好，骑上摩托车就往风琳琅学校跑。她不把东西送到学校，送过去怎么说？难道说这是你弟给你送过来的？风璞玉那家伙心里还恨着琳琅呢。她就过去看一眼琳琅，就看一眼。
熟门熟路的走到琳琅带的班级外面，在树后面透过窗往里看，站在黑板前面上课的却不是琳琅，而是一个陌生的小伙子。梁以菱有点愣，琳琅是教别的班了还是不在这学校当老师了？
下课铃响了，那小伙子夹着书推门出来，梁以菱急忙走上去拦住他：“不好意思老师我打扰一下，您知道以前教这班的语文老师去哪儿了嘛？是个女孩儿，长头发大眼睛，长的挺漂亮。”
小伙子有些惊讶：“你确定是教这班的？我实习的，教半个多月了，真不知道以前老师是哪个。按理说漂亮女孩儿我不会没印象，可是在这学校我没见着什么漂亮妹子啊。”
梁以菱也有点奇怪，她道了谢，骑摩托车朝琳琅家走，风璞玉总得知道琳琅去哪儿了吧。
她骑到琳琅家那条街，刚好看见风璞玉，急忙喊住人，她把车停到风璞玉面前，一边解下挂在车把上的甜点，一边问道：“琳琅去哪儿了？我怎么没在学校见着她。喏，我新学的，你记得拿给琳琅吃啊，敢给我忘了我就揍你。”
把东西递过去，对方却没接，只是低着头，也不说话，梁以菱不明所以：“哎？怎么了？”
“别送吃的过来了。”风璞玉忽然道。
梁以菱一愣，提着东西举起来的手臂垂下去，她勉强笑笑：“琳琅知道了？”知道这些甜品是她做的了么……
风璞玉依旧低着头，声音有点哑：“没有。她不知道。她不在了。”
“不在？那你也得给我把东西拎回去，等她回来了给她尝尝。我说，她不在学校也不在家，她到底去哪儿了？”梁以菱想了想：“该不会出去玩了吧？”
风璞玉沉默半晌，慢慢抬起头来，梁以菱这才注意到他脸色有些发白，眼皮有点肿，看上去像是哭的太厉害，梁以菱心里发紧，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在心里有了个猜测，这个猜测刚冒出来就像硫酸一样浇到了她心上，她张张嘴，想让风璞玉别说话，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来。
风璞玉眼神有些空，语气淡淡的，眼角却有泪水滑下来：“她不在了。死了。跳楼自杀。半个多月的事儿了。她恐高，怎么就去跳楼了……”他喃喃道，随后想起了什么，目光尖利的像刀子：“她之前给我打过电话，我给挂了，她后来又给你打了电话，你跟她说了什么？”
梁以菱紧紧攥着装甜点塑料袋的带子，她张大眼，茫然失措：“跳楼？自杀？”
琳琅――跳楼自杀？
怎么――怎么会？
“琳琅不是――好好的吗？”梁以菱呆呆的问。
“我不知道！”风璞玉提高了嗓门：“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是看起来好好的，只是看起来！那件事之后她就开始自残……但是她后来好多了，她最近还计划着养一条狗，谁知道……谁知道……”
风璞玉抬手揪住自己头发，顾不上路人的目光，哽咽着。
梁以菱“啊”了一声。
“她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你的，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风璞玉恶狠狠的盯住梁以菱。
梁以菱几乎支撑不住摩托车，她一边下车，一边有些迟钝的回答：“电话？什么电话？琳琅没有给我打过电话……”
刚停好摩托车，梁以菱攥着袋子的手忽然紧了紧，半个月前……电话……
女孩子的声音透过话筒有些失真，然而能听出那份小心翼翼来：“阿菱，我要去一个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了，永远永远永远不回来了，你会想我吗？”
指间夹着烟手里还端着酒的她站在热闹的包间里在绚烂闪烁的灯光下眯着眼不耐烦地问：“喂，你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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